胜英大战曹三仙,这个女贼见事不妙,上房逃走,她刚到了房上没提防那儿藏着一个人。这个人抬起腿来就是一脚,曹三仙站立不稳,仰着颏儿就从房上摔下来了,把她摔得惨叫一声,好悬没咽了气。那个人紧跟着从房上越下,一摆掌中这大棍,“啪”的一声,把曹三仙拍了个脑浆迸裂。胜英一看来的这人是谁呀?正是飞天玉虎蒋伯芳蒋五爷。前回书咱们说了,老少英雄分几拨寻找三鼠和二闵。蒋五爷自己一拨,因为他这个人性情孤僻,愿意自己走单帮。他也找到了肖玉台遇上这件事,故此一棒打死这个女贼。蒋五爷来到院里把银棍一摆,高声断喝:
“呀——呔!肖玉台的贼人听着,俺飞天玉虎蒋伯芳在此,不服的过来!”
人的名,树的影,蒋伯芳棒扫肖金台谁不知道哇,曾经战败林士佩,棍扫八大锤,人们都知道这个蒋伯芳最厉害不过,听着这仨字就乱了套了!“哗——”四散奔逃,蒋五爷还不完,在后边紧紧地追赶,跑得慢的倒了霉啦,让蒋五爷“噼哩叭啦”一顿棍子就拍倒了七八十号。胜英一看这是何苦呢,冤有头,债有主,跟这些喽罗兵有何相干?胜三爷就喊:“五弟,手下留情,放他们逃命去吧。五弟你回来!”
蒋五爷一听哥哥呼唤,这才提大棍回未:“三哥,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?他们都是占山的毛贼草寇,危害老百姓的安全,理应斩尽杀绝。”
“五弟,话不能这么说,把主要的贼寇消灭也就是了,胁从之人就不必究了。”
蒋五爷经胜三爷这么一劝,也就不迫了。这时候老少英雄全赶到肖玉台,大家分批在山上搜索三鼠和二闵,结果连一个也没找着,证明这次肖玉台之行又扑空了。胜英这心里头堵了个大疙瘩,暗中思想,这秦尤五个人逃到哪去了呢?没在肖玉台,要知现在何必当初,白得罪了一伙人,结果还扑空了。这时候早有人把黄三太、贾明等人救醒,把萧银龙也给放下来。小弟兄们过来参见师傅胜英。贾明觉着不出气,拎着他的大铁杵四处踅摸,最后抓住一个小头目。这头目也姓曹叫曹顺,让贾明掐着脖子给拽上来了:
“跪下!”
把这曹顺吓得抖衣而颤,跪到地上直磕响头。贾明问道:
“三个耗子上哪去了,闵士琼、闵德润来没来?你们给藏到哪了?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哇。”
“好小子!”
贾明急了,照他屁股上就踢了一脚。曹顺直咧嘴:
“我确实不知道,我绝不敢说瞎话,他们根本就没上肖玉台来。”
“那上哪去了?”
“我是个当小头月的,我怎么能知道呢?各位饶命,饶命啊。”
贾明问着问着就觉着怎这么臭呢?
“我说你放屁了?”
“我比您说的还厉害,我都屙裤子里了。”
“去你妈的!滚!”
贾明给他一脚,曹顺狼狈逃窜。大伙一看三鼠二闵真没在肖玉台,这下一步怎么办呢?还不能泄气,还得分头寻找。胜英告诉大家,不管找得着还是找不着,五天以后都要回镖局碰头,把十三省总镖局作为联络点,大家互通音信。
但是小侠刘云,姐姐刘玉兰,老侠王令、钱士忠人家这些人就不跟着找啦。他们回到钱家庄合家团聚咱且不表,余者兄弟分头寻找五寇。单表胜三爷,由于他心里头别扭,心烦意乱,跟谁也没搭伙,就他只身一人下了肖玉台。
胜英一边走一边想,我要不把三鼠找着我不回镖局,老头子心里头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,他不相信这三鼠能飞到天上去,能钻到地里去,就凭着我的经验阅历就找不着他?长话短说,胜英找到第二天,路过一座山,这山名叫铁龙山。这座大山全是黑色的岩石,离远了看就象一条长龙,下边是一条山路,胜英顺着山路往前走,道边都是树林。走了一阵儿,听到树林里传出一个人的哭声:
“唉,想不到我落到这步田地,死了吧!”
胜三爷一听这是谁呀,要自杀?聚拢目光往树林一看,有个小伙子,脸朝里,后背朝外,没看清五官。这小伙子在树上拴了个套,嘴里叨叨念念这就要上吊。胜三爷一看在地上还放着一对铁鞭,证明这人是个练武的,胜英哪能不救呢?提大氅就进树林
“呔!那个人不要寻此短见,你快住手。”
把那人吓的,一哆嗦手松开了,回头一看:“哎哟,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三伯父。”
胜英到近前也看出来了,原来这个人是屠灿屠老侠客的四徒弟,姓王叫王九龄,人送绰号双鞭将。这个王九龄想当初在南北英雄会上也帮过忙,胜英和他太熟悉了。一看这孩子怎跑这上吊来了?胜英就问:“九龄,你遇上什么事了,因何在此欲寻短见?”
王九龄一边抹眼泪,一边把这事就说了。什么原因呢?因为王九龄是大爷屠灿的徒弟,这屠灿一共有十个徒弟,就喜欢这个王九龄。九龄又聪明,又年轻,又有力气,屠灿对他格外的偏爱。现在屠灿也在逢虎山开了个逢虎镖局,这买卖还比较兴隆。这次他们接了份买卖,是个大绸缎庄要运输一批货物到南京,然后从南京再到西藏,回来要采买藏红花及贵重的药材。这拨银子数目相当可观哪,相当于白银二十余万。屠灿现在正有病,是腿上生疮,老头动转不灵活,但是眼看这批买卖挣大钱,又舍不得撒手,最后答应下来,叫王九龄保这镖。双鞭将王九龄满心欢喜,心说:我师傅那么些徒弟不挑别人怎么单挑我呢?证明我师傅对我重视呀!这一天准备好了,趟子手押着镖银就要启程,屠灿把王九龄叫到床边,告诉他:
“孩子,你的能耐师傅我相信,有个十个八个的到不了你眼前。但是呢你性情粗暴,目空一切,这一点为师我又不放心。这次你替我保这次镖,你切记要谨守绿林道的规矩,见山拜山,见岛拜岛,别得罪绿林道的朋友哇!你要能这么做,我保你平安无事,咱们名誉也有了,银子也挣下来了。不听为师的忠告,那你非惹事不可。要把银子丢了,不准回来见我。”
王九龄一笑:“师父放心,弟子遵命就是。”
结果他上了匹马,带了十几名伙计,六七个趟子手,五六个车老板儿,还有人家买卖家掌柜的,这四五十人起了身了。头几天王九龄挺守规矩,按老师嘱咐的办,走着走着他就耍花活儿了。他心中暗想,就凭我师傅屠灿,那是明清八义的大爷,那能耐多大,声望够多高?就连胜英也得尊敬我老师,我们开的逢虎镖局谁不知道?每一年送礼的都接应不暇,为什么要怕山贼呢?他们本身就犯法,没一个好人,为什么跟他们勾打连环?这回我试试,我就不按规矩办事,看他们能怎么的?这王九龄就把师傅的话扔到九霄云外。正走到铁龙山,趟子手把镖旗卷起来,不喊了,把马一旋回来了:
“少镖主,眼前就是铁龙山,这有一帮山大王叫铁家五虎,可不太好惹呀。我看您把名片拿出来,咱们该拜山还得拜山,咱们可不能喊了。”
这趟子手说的是至理名言,无奈王九龄听不进去。他在马上把眼珠子一瞪:
“放屁!为什么不喊镖,咱们是干什么的?你忘了么,三百六十行,干什么得吆喝什么。不但要喊镖,还要大声给我喊,听没听见?”
“我……,少镖头,要得罪山大王这可不好收拾呀!”
“哎呀,有我呢,你懂得个屁,往前走,喊!”
这些趟子手没办法了,只好把镖旗子重新展开,一到铁龙山下扯脖子叫喊上了:
“威武……达摩……,威武……达摩……”
喊的什么呢?四个字——威武,达摩。威武,就是威风凛凛,杀气腾腾;达摩,就是练武术的祖师爷达摩老祖。一般保镖的都喊这口号,您要听着这么一喊就知道镖趟子来了。到人家山底下不许喊,得把旗子卷上,蔫溜溜地在这过去,或者到人家这递名片,送点心,上人家这来拜山,说几句客气话,什么“天下老和是一家,您赏饭吃,您多关照”。如山大王通情达理,就说了:“好吧,五湖四海皆朋友,就过去吧。”也就过去了。本来是挺好的事,今儿个这么一喊,捅了马蜂窝了。巡山的喽兵一看,这是哪个镖局子的?好大的胆子,跑这喊镖趟子来了,分明是有意示威呀!
往镖旗上一看,啊,是逢虎镖局的,转身到聚义厅送信儿。
这铁氏五虎是亲爷五个,老头儿叫铜头铁臂逍遥叟铁昆。这个老头儿可挺厉害,满身的硬功,长拳短打,马上步下,无一不精,在这铁龙山上占据三十五个年头了,私官两面混得都挺熟,就是这本地的霸王,谁也惹不起。但是铁昆这人比较讲理。他有四个儿子,大儿子叫赛尉迟铁天胜、二儿子叫赛灶王铁天庆、老三叫立地太岁铁天彪、老四叫赛罗成铁天鹏。这四个儿子一个赛着一个,故此江湖上管他们叫铁家五虎。
人家平常不骚扰老百姓,但是贪官污吏,土壕劣绅,如果路过铁龙山,他们是绝对不饶。平民百姓,做买卖的小商小贩,他们根本不抢。尤其这铁昆跟镖局子的人处得不错,他从来就没劫过镖局子的镖。老头因为有事没在山上,把家交四个儿子掌管。这四个儿子今天正在大厅上喝茶,掐手指头算算咱爹应该回来了,昨天就应当到家,怎么今天还没信儿呢?
正这时喽罗兵上来了,“回四寨主,山下来了一支保镖的是逢虎山来的逢虎镖局,这镖师是吃生米的,故意在咱山下喊镖,简直横得不得了,不知四位寨主做不做这拨买卖?”
这哥四个当中数老大脾气不好,要不怎么叫赛尉迟呢。闻听此言:“啪”!把茶杯往桌上一顿:
“可恶,混帐!我们铁龙山在江湖上也有一号哇,何人不知铁家五虎是交朋友的人哪,天下的镖局跟我们都有往来,为什么单单这逢虎山要破坏这规矩。你不拜山也就罢了,你因何喊镖,分明是有意的挑衅,如果本少寨主不下山,那就是怕了他了。三位贤弟。”
“大哥。”
“点队下山!”
这老大就要点队。老四赛罗成铁天鹏站起来了:“大哥杀鸡焉用宰牛刀哇,就这么点买卖何必兴师动众?三位哥哥在大厅休息,小弟我去一趟,劫了就得了吗。”
“老四,你可多加谨慎哪!”
“你们放心吧。”
这赛罗成铁天鹏吩咐一声:“抬我的大枪!”一条大铁枪给他抬过来了。铁天鹏手持大铁枪,带了弟兄二百人就杀下铁龙山。到这吩咐一声准备,把鹿杖就摆好了。喽罗兵分别藏到树林和岩石的后面,等的时间不长,王九龄押镖就到了。趟子手往道上一盯,大石块,小石块,把道路给拦住了,王九龄知道事情不妙。正在这时就听到“吱喽喽喽”呼哨一响,喽罗兵出现了,把道路给横住,赛罗成铁天鹏把大铁枪一晃,高声断喝:
“呔,保镖的别走了,把所带的东西全给我留下。”
趟子手吓得一吐舌头,拨转马头,向王九龄禀报。王九龄一点都不在乎,嗬,真遇上劫道的了,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?敢劫我的镖?他把掌中的鞭一晃:
“来呀,把镖银看护好,看我的!”
趟子手跟伙计都是内行,遇上事怎么办呢,就围个圆圈,把这镖银围到里边。马队呢,马屁股朝里,马头朝外,趟子手把家伙都拽出来了,弓上弦,刀出鞘,严阵以待。王九龄把白龙马一催来到铁天鹏的近前:“吁……!”他看了看铁天鹏,心说这家伙长得挺带劲儿呀,面似银盆,方面大耳,二十四五岁,小伙子长得虎虎实实的。手中提着一杆大铁枪,那枪杆都有鸡蛋粗细,后边有二三百人,一个个神头鬼脸,手中拿着家伙。王九龄一抬腿从马上跳下来,趟子手把马牵回去,王九龄二话没说,先练了趟鞭。这是干什么?一是示威,二是活动筋骨,练了那么十几下,把双鞭一碰,“噹啷啷啷”!
“我说对面的,你是铁龙山的贼吗?叫什么名字?”
不是有那么句话吗?当着矬人别说短话,即使他是贼,他也不爱听。这句话可犯人家心病了。铁天鹏一咬牙:
“不错,我是这座山上的寨主,我叫铁天鹏啊,铁家五虎的第五虎。小子,你是谁?”
“我乃双鞭无敌将王九龄是也,明清八义的大爷屠灿,那是我授业的老恩师,胜手昆仑侠胜英那是我三叔父,小子你怕也不怕?”
铁天鹏一听更反感了,啊,拿大帽子压人,先把屠灿和胜英的招牌亮出来了!不由得火往上撞,我管你是谁徒弟呢?
“小子,今天不把镖银放下,你过不去!”说完双手抖枪就刺。
王九龄一看人家真动手了,晃铁鞭接架相还,两个人在山口这就打起来了。王九龄也有本事,不然屠灿能叫他保镖出来吗?这对铁鞭上下翻飞,果然有能耐。但是,这铁氏五虎铁天鹏也不是好惹的,掌中这条大铁枪,呼呼生风,两个人战到三十几个回合,王九龄一个没注意,让人家的大铁枪正扫到腿肚子上,幸亏这是打的,没扎。就这一下把王九龄就打出一溜滚去,人家抖枪要扎他,王九龄使了个就地十八滚,这才免遭杀害,他刚想站起来还伸手,喽罗兵就上来了,“哗——”不容分说把趟子手伙计全给打跑了,二十多万的镖银,让人家赶到山上全给劫了。王九龄想跟寨主拼命,铁天鹏一乐:“告诉你,本寨主有好生之德留下一条狗命,不服你去想法去,我在山上等你。”
人家收了兵了,王九龄往上一闯,人家开弓放箭“啪啪啪!”一顿乱箭把王九龄给射回来了,王九龄再回头一看,人都跑没了,就剩他老哥一个,王九龄一跺脚,心中埋怨自己,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哪!悔不该不听师傅的叮咛,犯了个极大的错误,今天把镖银丢了,我有何面目去见我师傅?王九龄越想越后悔,就进了树林了,把铁鞭放到地上,自己抽自己一顿嘴巴,“啪啪啪”揍了好几十下,最后把脸蛋子都揍肿了,这有什么用啊,镖银照样要不回来呀!王九龄一想我也别活着了,我没脸见人哪!就这样他把十字绊解下拴到树上就想上吊。不巧不成书,正好胜英寻找三鼠在这路过。
王九龄一看是三叔,可乐坏了。“三叔,你快帮着我要镖银吧,不然我就活不了啦!”
他把经过说了一遍。胜英闻听是又气又疼啊。气的是,九龄这孩子太不听话;疼的是,一看王九龄哭得也够惨的,胜英就动了怜悯之心。
“孩子,别难过,谁让我赶上了呢?我帮忙跟你要。可是能不能要得回来,我心里头可没底呀。”
“三叔哇,那您一定要得回来,就冲您这名,谁不知道哇?”
“好吧,我尽力而为。来,你把衣服穿好,绳子解下来,给我带路。”
王九龄心中欢喜,把十字袢从树上解下来,重新系好了,拾起铁鞭,在头前引路,就来到铁龙山的山口。这王九龄一有胜英他又忘乎所以了,来到山下把双鞭一晃:
“呔,杀不尽的毛贼草寇,爷爷我又回来了,别看你们劫了我的镖,怎么劫的还得怎么给我送回来,少他娘的一两也不行。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横不?我师叔胜英来了,赶紧给那寨主送信,下山来接我们!”
胜英一听不象话,紧行几步把他拦住了:“九龄,你怎么能这样讲话呢?这种话说出来真伤人啊,明白吗?”
“嗯,好。”
胜英紧走两步冲这山口上的喽兵一抱拳:“各位弟兄,大家辛苦了,老朽姓胜名英,我是十三省总镖局的,适才我遇上我本门户的一个徒侄,言说把镖丢了,我呢恳求寨主爷,把这镖银赏给我们,烦劳各位通禀一声,就说胜英前来赔礼。”
胜三爷说着拿出一张名片来,一抖手扔了过去。喽罗兵把名片捡起来:
“嚄,十三省总镖局胜英拜。”
白色的名片黑字。啊,这就是胜英啊!胜手昆仑侠来了,怪不得那个小子那么猖狂!快去送信!撒脚如飞跑进大厅。
人家老铁家哥四个正高兴呢,把这支镖整个都解下来了,把箱子都起开,嗬!一层棉纸,一层稻草,再打开是雪花白银哪。
“数数,能有多少?”
“一五一十,十五二十。”
刚过到三万两,二十多万呢,得数一会儿。正这时喽罗兵跑进来了:
“报,报四位寨主可了不得了,丢镖的那小子又回来了,还领来个老头,这老头自称是十三省总镖局的胜英,这里有名片一份,让我转交四位寨主。”
“啊!”四个人就是一愣,怎么胜英来了?把名片接过来一看,没错,是胜英的。
“带来多少人?”
“就是胜英和那丢镖的小子,别人没有。”
“他们是怎么说的?”
“他说的挺客气,他说他在这路过,遇上他这个本门的徒侄儿了,说是求寨主爷高抬贵手,把银子赏还给他们,就这么提的。”
这哥四个你看我,我看你,谁也没说话。为什么?人的名,树的影,那胜英多大的名望,要说不怕,那是假的。但是四个人又一想,就把银子顺顺当当给他,这也太丢人了,也太窝囊了。老四铁天鹏过来说:“三位哥哥你们甭管,这镖是我劫的,出了事我负责,不是胜英来要镖吗?我去对付他,你们听信儿吧,那银子一两都不给他,我看胜英他敢怎样?”
那哥仨一听叫老四自己去,恐怕不妥。
“这么办,咱哥四个都去看看。”
就这样哥四个一同下山,为了以防万一,他们带了四百多人,这哥四个手里都拎着家伙。赛尉迟铁天胜手里拎着大铁鞭,老二铁天庆,手里端着一对加钢扳斧,老三立地大岁铁天彪手里抱着双刀,老四提着大铁枪,他们下了铁龙山,来到山口一看,可不是吗?对面孤单单、冷清清就站着一老一少,那少的就是刚才丢镖的那位,那老头可挺威风,上中等的身材,面如银盆,慈眉善目,花白胡须,杏黄缎鸭尾巾,杏黄缎剑袖,身披灰色英雄氅,背后背着把刀,斜挎大红缎子镖囊。甭问他就是胜英了。
老四铁天鹏一晃身躯来到胜英面前,把大枪一摇:
“呔!我说对面那位老爷子你是胜英吗?”
胜英一看来了这么多人,都拿着武器,杀气腾腾,就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办哪,胜三爷满面赔笑:
“正是老朽,敢问寨主尊姓大名?”
“铁天鹏啊!人送绰号赛罗成。我说胜老明公,您来干什么?有话您就公开讲吧。”
胜英一笑:“寨主爷,胜英是办事路过此处。这是我本门户一个徒侄叫王九龄,他正在林中上吊,被我给救了。我一同其原因,他把丢镖的经过向我讲说一遍,我把他狠狠地责备了一顿,应该说这次发生的事情全怪王九龄,不怪各位寨主,因为他违背了规矩了,激怒了寨主,故此才把镖银劫去。寨主,话又说回来了,人不亲,艺亲;艺不亲,祖师爷亲,占山的山王和保镖的都是一家人哪。胜某保镖多年,跟各山各岛绿林界的朋友都认识,望求寨主高抬贵手,把镖银赐给他。你放心,不让你白给,我胜英办完了事一定亲自拜山,向寨主赔礼认罪,不知四位寨主意下如何?”
按理说,胜英那么大的名望,这么说好话,就够意思了,但这四个人都年轻,不懂事理,再加上刚才生点气,铁天鹏一阵冷笑道:
“老明公,恐怕你说的太容易了吧?你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给我一张纸片,就想让我把镖银给退回来,这有点强人所难。老明公,这么办吧,您先请回,咱们犯不上翻脸,等我爹回来,我们爷几个商议商议这支镖是给你还是不给你。”
胜英就问:“你父亲是哪位呢?”
“铜头铁臂逍遥叟老侠客铁昆。”
他这一说他爹是铁昆,胜英乐了:“嚄,寨主,我可不是攀大话,我跟你父亲可是好朋友,他是我的老哥哥,我是他的盟弟呀,要这么说镖银你们更应该给了。”
“胜英,你别套近乎,我爹也未必能答应。在没给你镖银以前,本寨想看看你胜英有什么本领,三位哥哥你们说呢?”
“对,应该试试。”
再看赛罗成铁天鹏往前一纵,双手捻枪分心就刺。胜英往旁边一躲,心中好生的不悦。暗道,我胜英对你们够意思呀,过场话都说了,这几个年轻人好不晓理。说着话第二枪又到了,胜英又一躲把枪躲开,第三枪又到了,胜英一转身又躲了,铁天鹏一瞪眼:“胜英,你怎么不还手呢?”
“哈哈哈,少寨主,我跟你父是好朋友,我怎么能跟你动手呢?”
“唉,你别废话,接枪吧!”
“嘭!又是一枪,胜英连躲五枪,铁天鹏毫不退让,频频进攻,把胜三爷就激怒了。心说这孩子可恶,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得了?胜英伸手拽出鱼鳞紫金刀,把英雄氅甩掉,往后头一扔交给王九龄,然后压刀与铁天鹏战在一处。这铁天鹏就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,要讲究武艺跟胜三爷没法比呀。胜英真还了手,他真傻了眼啦,自觉得手忙脚乱,目不暇接,也就是十几个照面,胜三爷用刀背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,“啪!”把铁天鹏打得直咧嘴,“噔噔噔”往前跑了五六步。胜英一收招,微含一笑:“寨主我得罪了。”
“我……!”闹了个大红脸。正这时立地太岁铁天彪一晃掌中的兵刃,飞身跳过来了:“胜英果然你有两下子,来来来某寨陪你走上几趟。”晃双刀搂头就剁。胜英一看这家伙长得比别人都高着半截,阔口咧腮似凶神一般,掌中这对双刀也够沉的,胜英跟他接架相还打到十几个照面,仍然用老法,反手一刀,用刀背拍了他一下。“噔噔噔噔”把铁天彪打得一咧嘴好悬没趴下。赛灶王铁天庆一看晃双斧就过来了。
“胜英,你可真够厉害的,看斧!”
他这两下还赶不上刚才那二位呢,六七个照面,让胜三爷刀里加脚正踹到他屁股上,一下把他踹了个狗啃屎。老大铁天胜急了,晃铁鞭就上来了,“唿!”搂头就砸,胜英跟他接架相还,打到十二三个照面,胜三爷使了个刀里加掌,这一巴掌正拍他后背上,铁天胜往前跑了几步差一点没摔倒。胜三爷一乐:
“四位,算了吧,胜某多有得罪,望寨主原谅。”
“哇呀呀呀!”这四个人暴跳如雷呀。
“胜英你这叫欺人太甚哪,今天我们哥四个跟你拼了。”这四个人拉家伙上来了,四个人打一个。这多好,四个年轻的打一个老头。胜英一看不敢马虎哇,稍微不加谨慎,这条命就完了。老英雄飘须髯跟铁氏弟兄打在一处。王九龄在后头给观阵,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上,心说可够我三叔戗呀,一个不注意这条老命就保不住哇,唉!这都是为我呀,我也别等闲视之了,助我三叔一臂之力吧。他晃铁鞭就想上来。
正这时忽听道上有人喊了一声:“呔!冤家们还不给我住手,为父回来了。”
这哥四个一听爹回来了,各拉兵刃跳出圈外,抬头一看可不是吗?就见铜头铁臂逍遥叟铁昆,快马扬鞭赶到出事地点。
“吁——!”铁昆从马上跳下来,手中拎着马鞭,来到四个儿子的近前,也没问青红皂白举鞭子就打,“啪啪啪啪”,把这哥四个抽得直咧嘴。哥四个赶紧就跪下:“爹,您怎么了?”
“冤家,为父临行之时是怎么说的?不准你们给我惹事。要公买公卖,你们都当耳边风了。这还不说,你们知道你们跟谁在动手,这不是老前辈你胜三叔吗?尔等竟敢以小犯上,我岂能容饶!”
举鞭子还要揍,胜英一看铁昆真不错,就是比当年老了。胜英把刀收起来,赶紧过来把铁昆的手抓住:
“老兄请息怒,不能责怪四个孩子,胜某也有不对之处,请老兄消消气儿。”
铁昆这才转身回来,见着胜英一躬到地:
“贤弟,我对不起你,就因为上外头办点事情,回来晚了一步,好悬没发生误会。”说话间他把铁天胜哥四个叫过来:
“还不过来给你三叔行礼,让你三叔好好揍你们一顿。”
这哥四个才过来:“三叔,大人不见小人怪,宰相肚子撑开船,全怪我们混捉闷愣,我们以小犯上了,三叔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,我们给您磕头了。”
小哥四个往胜三爷面前一跪,胜英这气全消了,赶紧用手相搀:“老贤侄免礼平身,方才我没说么,也不能光怪你们,我们也有不是。”
铁昆也乐了,用手一指王九龄:“三弟,这是谁呀?”
“唉,事就在他身上引起来的,九龄啊,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。”
王九龄撅着嘴过来了,胜三爷给介绍完了,让他管铁昆叫叔叔,因为铁昆没有屠灿岁数大,九龄过来一施礼:“叔叔在上,小侄有礼。”
“贤侄,实在是对不起,大水冲了龙王庙,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,这么办吧,三弟,九龄跟我到山上吧。”
大家把兵刃收起来,言归于好,全都赶奔铁龙山。时间不大,众人进了中平大寨,铁昆把胜英、王九龄让进大厅,让四个儿子准备酒菜,等酒菜摆好了,分宾主落座,在酒席宴前,胜英就把王九龄如何丢镖的事讲说了一遍,铁昆闻听哈哈大笑:“年轻人吗火性都暴,往后双方多加注意就是。天胜啊。”
“爹爹。”
“把镖都给人家准备好了,如数返还。”
“遵命!”
铁天胜下去准备,时间不大都给整理好了,回来向爹一说,铁昆大喜,让天胜也入座,陪着三叔吃酒,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铁昆就问:
“三弟,你怎么到了我的铁龙山呢?欲去何方呢?”
一句话碰到胜英心病上了,三爷把酒杯放下,口打唉声:“老哥哥,我现在时运不佳,摊了官司了。”
“哦?你能摊什么官司?”
胜英苦笑了一声,就把飞天鼠秦尤他们怎么盗灯,怎么栽赃的事讲了一遍。一直讲到大战肖金台,夺回宝灯,结果五寇逃走,如今正戴罪立功,捉拿这五个人,结果才误走铁龙山。
“嚄,”铁昆点了点头,表示无限的同情。“三弟,你知道五寇现在落到什么地方了吗?”
“不知道,我正在寻找。”
铁昆说:“我猜的可不一定对,离我这不远有一座对松山碧霞岭。这可是个垛子窖哇,大寨主名字叫刘士英,人送诨号叫瞽目神魔,他手下弟兄们足能有几千。这对松山不次于五湖三台八大名山,五寇能不能落到那儿,很难说。我看盟弟不如到那儿找找,如有用小兄之处我们爷五个还可以帮忙。”
胜英称谢:“盟兄,但不知对松山离此多远?”
“走近道不到一百,朝远道走也得一百五十里。”
说话间,饭吃完了,胜英起身告辞,铁昆知道胜英心中有事,挽留不住,爷五个把胜英、王九龄和那些镖银全都送到山下。铁昆拉着胜英的手说:
“贤弟,咱都是老朋友了,如有用我之处你只管说话,哪怕来二指宽的小纸条,我们爷五个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。”
胜英再三称谢,这才与铁氏父子告辞。王九龄召集那些趟子手、伙计,好不容易把这些人算找齐了,一看一个人也没死,一个人也没伤,闹了一场虚惊。众人过来谢过胜英。王九龄说:
“三叔,这事我得怎么感谢您呢?”
“孩子,自己爷们客气什么?就盼你平平安安回到逢虎山,见着我盟兄替我问候。”
“是,我一定把信儿捎到。”
王九龄依依不舍,掉着眼泪跟胜英辞别。按下他走了咱且不说,只说如今又剩下胜英一个人了,三爷打定主意赶奔对松山碧霞岭。但是这五寇在没在那儿,这不好说,胜英往前正走着呢,正好路过一个镇店。看了镇店不大,至多能有百十户人家,胜英想,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,吃饱了东西问明了道路,再走不晚。胜英就进了镇店了,一看路北有一座店房,叫刘家老店,胜三爷来到门前,刚往里一看,伙计跑出来了:
“老爷子,您老人家住下吧,我们上房还闲着呢,吃喝便宜,屋子干净,包您满意。”
胜英点了点头:“我是要住店,你头前引路。”
“老爷子您往里请。”
胜英这一住店才引来杀身大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