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回 出风火夫妻分别

诗曰:

    风火关前夫妇离,鸳鸯隔散在今时。
    平西抛却心头恋,连理分开不缓迟。

当下狄元帅得公主醒悟为孝忠之言,情愿放行,又说他兵微将寡,要添兵助粮之说,元帅听了,满心大悦,说:“公主啊,此言足见你一月夫妻心迹了。你回去不要为着别离心中烦恼,且须开怀。下官此言切要紧记莫忘。我粮草丰足人马多,扎顿在白杨山等候。公主不必费心。你且请回,下官去也。”公主说:“驸马且住,你还有两件法宝,我吩咐去拿。”元帅说:“现已藏在身边。”公主说:“驸马要的八宝囊之物,你不会用,带去也无益。”元帅说:“公主啊,就是下官用得,也不敢私取你的。此宝在宫中床顶之上,你可取回收拾。公主请回,下官就此告别了。”公主说:“驸马啊,你且慢去,妾身还有一言相告。”此时,公主凤目忍不住的珠泪沾襟,噎声说:“驸马啊,虽则你是英雄无敌,须知西辽兵强将勇。他国一个天宝将军,名为黑利,国王的公主飞龙与他为配。这员番将名声远振,你此去须要谨谨提防才好。”说完,心如刀刺,肝肠欲断,粉面流泪,不胜凄楚,依依不忍分离。元帅见妻如此,好生不忍,说:“公主啊,今朝暂分离,后会有日,何必如此心烦,切记下官前告之言。”夫妻正在十分难舍之际。飞山虎又在空中叫声:“元帅,他不放你出关,小将又要将棍打下来了。”元帅大喝一声:“匹夫!不得无礼!你还不走!本帅就此出关罢。公主你且请回,下官去了。”此时,少年夫妇分离之际,公主好生凄惨,看着丈夫悲切痛苦难言。元帅虽然称是虎将,见他如此不忍分离,虎目中暗暗泪垂,无可奈何,只得硬着性子,叫声:“公主,且免愁烦,请回便了,下官去了。”催开坐骑。哈蛮番将得公主吩咐,早已关门大开。哈蛮恭迎驸马爷,送出关外。此时,狄青出了风火关,又到吉林关。巴总兵因有公主的令在先,不敢拦阻,遂大开关门送驸马爷起程。

是日,又到前三关,是五将把守。此时,就在石亭关会齐五将。众将一见元帅大悦。早有飞山虎知元帅出了关,先往白杨山通知孟定国前来相会。有焦廷贵说:“元帅,这个向导官,还是小将做罢。”元帅喝声:“匹夫!用你不着。”孟定国上前说:“元帅,这向导官待小将做罢。”元帅说:“你既愿为向导官,要小心认明路程,若走差了,即按军法,决不姑宽。”孟定国说:“得令!”传令焦廷贵押送粮草。此时,元帅略略开怀,又令四虎将兵分开队伍,祭过大蠢旗,三声炮响,杀气腾腾,一路起程,出了三关而去,暂且不表。

再说八宝公主看见丈夫出关去了,好不凄惨,一路转回,长叹一声:“可惜一个青春虎将,谁能够及得他烈烈威威的气概?只望与他同偕自首,岂料成亲一月就要分离。自今朝一别,未知何时再会?又不知他心地如何,虽然声声许我,平西之后,仍旧回来,犹恐未必心口相对。如若不来,哀家有个主意──他若在大宋为官,把我抛弃于此,定要奏于父王,兴兵杀上汴京,与他理论便了。但这刘庆看得哀家如同草芥一般,辱骂我几声,又敢把哀家打了一棍,此恨焉能得消?罢了,如今且由他,日后有甚机会,终须要雪此恨的。”此时一程回朝,直进宫中,将丈夫逃去情由说与父王母后。狼主一闻此说大恼,怒气冲冲,说声:“狄青啊,你的罪大如天,孤家尽行不究,把你招赘,原不亏负你的。岂知你一心逃走归宋,把孤家的年少女儿抛却了,误他终身,情理难容。你这小狗才!”公主说:“父王,且免愁烦,骂也无益。他说奉旨征西,走差国度,罪已难免,目下娘亲禁四天牢,若是在我邦贪图快乐,背君弃母,是为不忠不孝,难以为人。故此,女儿且由他去了,但愿平伙得西辽,待他回归大宋去罢。”狼主听罢,只是叹恨。番后也是不乐。此时,公主辞过父王母后,自转宫中。怀念大夫,放心不下,往床顶上取出八宝袋收拾放好。公主在御园中夜夜烧香拜求天地神明,庇佑丈夫早早平伙得西辽,奏凯而回。按下不题公主怀抱伤心。

且说五虎大将以孟定国为向导先锋,一路出了单单,望西北大路进发。狄元帅犹恐扰掠百姓,所以一路预出早榜安民,毫无扰犯,百姓安宁。此乃狄元帅一点爱民之心。此时大军一连行走二十余天。阴雨三天,人马不走,约有一月光景。

却说孟定国开路先锋,这一天有手下兵军报道:“启上将军爷,今有我邦天使张大人奉旨前往单单国诏取元帅,因在火叉岗误走西北,到了西辽国,方知错走路程。如今转来,闻知元帅大兵已到此,故请元帅接旨。”孟将军说:“有这等事。”连忙飞马来至大营,将此事禀明。元帅听得大喜,说道:“既在火又岗走差路程,今有天使作为证凭,搭附奏明天子,本帅十分大罪可减三分。”传齐众将,迎接圣旨,跪听宣谕毕。元帅谢过君恩,起来与钦差见礼,说声:“张大人,下官从前不细心,走错国度,既已有罪,单单招亲,罪重如山。如今原要去征西,不想圣旨到临,与大人在此相逢,多多有劳了。”张瑞说声:“狄王亲,不要说起。下官行走到了火又岗,即动问土人指引明白路程,他说要到单单国,须打从东北上走,岂知一程错到了西番。下官想来方知错走。所往西北而行,历尽风霜劳苦,方知不是单单,正在烦恼转回,幸得此处与列位相逢。”元帅道:“原来是大人也在火叉岗走错了路程,下官若得班师回朝,必须立一石碑,省得行人错走路途。”张瑞说:“狄大人之言有理。”元帅说:“张大人,下官还有一句不知进退之言,欲劳烦大人之力,未知可否?”张瑞说:“狄大人,有何吩咐,下官无有不依。请教何事?”元帅说:“下官罪重如山,已蒙圣上恩宽,仍命前往征服西辽,将功抵罪。但今不能回达天颜,意欲修本一道,劳烦大人还朝上呈御览,以表下官心迹。不知可否?”张大人微笑说道:“这有何妨?你且修来。”元帅听了,令取过文房四宝,修了本章,一道转交张大人。此时张爷接了取藏,登时告别起身。狄元帅与众将一路相送出营,还朝去了。此话休题。

再说狄元帅送出钦差,一路起程,催赶大兵,出了火叉岗。此地原系大宋边疆,一连大兵行走了十余天,此地方渐渐人稀地广,尽是沙漠程途,就是番邦地面了。此地是:

    山高岭峻烟疏地,虎聚狼生草满芳。此时,又行走几天,已近西辽头座关城。原来西辽国番王几次兴兵杀到中原,要夺大宋江山,势如破竹,直抵雄关。幸得杨宗保把守坚牢,后来又被狄元帅率同四将杀得西辽兵将片甲不回,反夺回三关外一带地方。所以西辽王把狄元帅恨如切齿,一心要夺中原,誓不罢休。况且他又要拿住狄青消了胸中之恨。只因目下未有大将提兵,所以番王日夜懮怀。番王有一女唤飞龙,生得容颜如花,招一驸马黑利,实有万夫不当之勇,官封大宝将军。番王意欲差他提兵侵宋,到底忌着狄青。悄然仍照赞天王等有甚差池,岂非误了女儿的终身?因此略略罢却此念,所以对大宋兵戈略息。如今正欲另择能征惯战英雄,装束锐兵待等粮草丰足,然后发兵取往中原,岂知今日五虎兴兵先来征伐。正是:

          方欲兴兵侵上国,先来五将代偏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