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秃总兵生擒二将 狄

诗曰:

    天朝虎将被擒拿,只为当时走路差。
    逞勇以强终囱失,偏邦到底弱中华。

当日狄元帅自知理亏,在马上欠身打拱说:“秃将军,向导官走差路途,误来贵国,错犯你关,原乃本帅之失。秃将军且清息怒,待本帅来日亲到贵关,赔了错失之罪,即日收兵前往西辽便了。”秃天虎说:“狄青,你休得妄想!你身为主将,执掌兵符,事事全凭你指挥,差使向导,如何走差得路程?不到西辽,反侵我邦,无端杀害了我哥哥,说什么赔罪息怒之话,于情理上断难容你这匹夫!”说罢,把手中丈八长矛向心窝刺来。狄元帅即忙把金刀架开,放下笑脸,叫声:“秃将军,本帅已走差了,赔罪也罢了,因何你还不干休?到底主意若何?”秃天虎喝声:“狄青!你若误走国度,不伤我邦人口,还情有可原。你兵一到,便夺关斩将,伤了我哥哥,此仇此恨,与你冤如深海,今朝与你必要见个雌雄!”又是一枪刺来,元帅又用金刀拨在一旁,复开言说道:“秃天虎,你全不依理论定,如此凶狠。只为本帅一时走差了你国,误伤了你兄,乃本帅差错,所以三番两次即你动手也不较量。若问误伤你兄,今既死,已不能复活,本帅已经殓殡埋葬,待平定西辽,回朝奏知圣上,超度他的灵魂,封坟墓以补报也。我劝秃将军休得认真起来,古言山水也有相逢,将军你可想得来!”秃天虎喝声:“胡说!无辜侵犯,你把我兄杀害了,就是这等罢了不成!若要俺的干休,除哥哥复活还可,休想别的求和。有仇不报枉英雄!”说声:“看枪!”又刺过来。

元帅金刀架住,暗想:“看他如此硬性,料想以善言相劝未必和谐,不免与他交战,杀败了他,方知我兵厉害,然后讲话自然允诺了。”复高声说:“秃天虎!今本帅自知理亏,以理而言。你却执一之见,不听本帅之言,如若必要交兵,倘有差迟,悔之晚矣!”秃天虎说:“狄青!你既伤我胞兄,俺便与你势不两立,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,有何悔恨之理!”元帅听罢,回顾左右说:“那一位将军与他交手?”闪出扒山虎张忠说:“元帅,待小将拿他!”元帅与三将一起退后,此时张忠一马当先,提起大刀砍去,秃天虎长枪急架相合。二将交锋,杀到六十余合。秃大虎果然武艺高强,张忠敌挡不住,却被他拦开大刀生擒过马,喝令众兵丁捆绑了。元帅一见大怒,正要出马,旁边又闪出一将,是李义,说:“元帅不必心烦,待小将拿这个番奴!”说罢一马飞出,提起长枪当心就刺。秃天虎把长矛架开,大杀一阵,战有五十个回合,李义招架不住,又被秃天虎活捉捆绑了。

石玉心中大怒,不待元帅将令,拍马上前,舞起双枪乱刺。秃天虎连拿二将,那里看得起石将军!在此战到三十余合,不分胜负。原来这石郡马乃是王禅鬼谷的徒弟,与元帅同拜一师。前者老祖把枪法传授与他,比众不同。因赞天王部将薛德礼的混元锤厉害,故赐他风云扇破他混元锤立功。但风云扇只破得混元锤,别样物件破不来的。况且此时乃用力战斗,纵有法宝也不中用的。秃天虎实有万夫不当之勇,石玉耶里是他的对手?但他是仙传枪法,所以还抵挡得住。此时沙场内杀得烟尘滚滚,日色无光。冲锋到八十个回合,元帅见二将杀得难解难分,恐防石玉有失,传令呜金收军,二将退回。

秃天虎得胜回营坐下,吩咐小番绑过二员宋将。张忠、李义二人英姿勃勃立在一边。秃天虎叫声:“二南蛮,你既已被擒,何不下跪?”二英雄喝声:“秃天虎,休得大言!俺乃天朝上将,焉肯屈膝跪你!”秃天虎说:“我且问你,两国从来相和,为何兴兵侵犯,恃勇称强,夺关斩将,是何道理?今日被擒,尚且强项!”张忠听了冷笑一声说:“秃天虎!这是你的糊涂,反说俺的无理。”秃天虎喝声:“好花言的南蛮!你们无礼,反来说俺的不是。”张忠说:“秃天虎!可见你外国之人,不读孔圣之书,不达周公之礼,古云:正理一条,蛮行千样。你的强蛮令人可杀。”秃天虎听罢,气得火烟直冒,怒跳如雷,立起身来,须眉倒上,双眼圆睁,喝声:“你这等说,难道本总差了么!”张忠说:“为何不差?”秃天虎说:“俺怎生差处?你且说来!”张忠说:“我们奉旨征代西辽,误走路程到来你国,也是平常之事。我兵初到来,营寨尚未安扎,你的哥哥秃天龙若问明情由,说明此处不是西辽,自然即日收兵前往西辽,如何不好!谁由他恃着强蛮,领兵杀来,把天兵看得如同儿戏,定要即刻交锋。岂不晓得刀枪乃是无情之物,二虎相争必伤其一。论起来,不说明即要战杀,还是你来犯上,还是你兄自来寻死,叫那人偿他的命?俺今日好言问道,你不明白细细思量得来。俺二人乃是顶天立地的硬汉,既被擒拿,要斩就斩,要杀就杀,何惧之有!”

李义在旁,见他说此硬话,连忙说道:“张哥哥何必教导这番奴,既被擒来,谅情要做刀头之鬼,何必与他较量许多言词!”秃天虎听了喝道:“要杀也不为难!”二将说:“秃天虎!你可晓得我邦元帅为人有大将之才,前者一人杀败西辽数十万雄兵,你邦纵有雄兵猛将,那里是俺元帅的对手!征灭扫平你邦,有何为难!若杀了我二人,就是狼主求降也难依了。况且焦廷贵误伤你兄,与我二人何干!”原来这些外国之人,虽是强蛮,到底愚直。这秃天虎听了二将之言,不觉想了一会,暗说道:“俺听这回南将之言,也觉有理。论起来我哥哥好不狂莽,俺与他原有几分不合之处,但无事被杀,总要报仇的。既然焦廷贵杀我哥哥,想来那里要他二人偿命!罢了,待明日拿了焦廷贵,然后放还他二人便了。”秃天虎主意已定,吩咐小番:“张忠。李义二犯打入囚车,押在后营好生看守。待等拿了焦廷贵,然后放他们回去。”二将听了秃天虎不杀之言,方才安心,只虑不拿得焦廷贵,一人也放不成了。在下不表番营二将。

且说狄元帅收兵到关坐下,传今吩咐焦廷贵来见本帅。不一时,焦廷贵得令,还不知元帅何事,立刻上前说:“元帅在上,末将打躬。不知呼唤有何吩咐?”元帅大喝一声:“匹夫!你说到过西辽地,熟识路途,故此本帅点你为向导官。你行到了火叉岗,不向西北而走,却从东北而行,混来单单,走差国度,罪于本帅。你又不问明缘由,便杀无辜的秃天龙,怪不得秃天虎不肯于休!”焦廷贵说:“吓,元帅!当真走差了么?”元帅喝声:“该死的匹夫!若不走差了,本帅焉能怪着你!单单国向来与我国相和,如今忽动起这场刀兵,祸端皆由你这匹夫之人!刀斧手上来,拿去斩讫!”两旁一声答应。

这焦廷贵心中着急起来,倒身跪下,说:“元帅请息怒,末将还有辩言。”元帅大喝:“匹夫有何辩言,快快说来!”焦廷贵说:“元帅,你为一个千军万马之主,事事多要听从元帅,选他的才于调用。你用末将为向导官,若是末将不从,又恐违了军令。元帅应该查明果然谁人熟识西辽路途,为何乌乌糟糟点小将做个向导官,开路先锋?大兵一到了火叉岗地方,小将就有些疑惑起来,两条大路像个火叉的形模,想去思来,记得不清,不知那条路是走西辽。只见山脚下有一老乡民,故小将随即问他,这老人指点的路,我一一照依而行。就是走差了国度,乃元帅错用了人之过。若将我焦廷贵斩首,甚是不公平。”元帅听了高声说道:“本帅怎样不公平?你且说来!”焦廷贵说:“方才说过,大凡行兵调将,统凭元帅量才拨用,末将做不来的,元帅不该点我为向导官。”元帅喝声:“匹夫!你说到过西辽,故此本帅才点你的!”焦廷贵说:“元帅,我虽然到过一次,只因月久年多,就忘记了。走差国度,仍平常事,难道将末将斩首!”元帅大喝道:“好利口的匹夫!走差国度,本帅已有欺君不细之罪;妄杀秃天龙,他的兄弟不肯于休,本帅再三赔罪,他却执一之见不肯依允。况且二将被擒,不知性命如何,皆因你断送了。照依军法,断难宽恕!”喝令:“刀斧手斩讫来!”刀斧手一声答应,登时把焦廷贵捆绑,推下阶来。不知焦廷贵性命如何,正是:

莽将难逃严法律,阴魂从此绕边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