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 柳春华绝处逢生 邓素秋

话说柳瑞被五个贼人踢倒在地,焦雄喝令手下之人绑至大厅之上,迷魂太岁田章等众贼问明了来历。内中有白脸野猫贾虎、红毛兔子魏英说:“他既是杨明一党之人,也不必问了,把他结果了性命,以免后患。再派人到玉山县狱中,把杨明一杀,从此我等安如泰山。”焦雄说:“且慢!我想他来者必不是一个人,必有同伴,再不然必有奸细勾引,要问个明白再杀。”田章说:“有理。”问柳瑞;“是何人勾引你来的?你们同伴有几个人?说了实话,我饶你不死。”柳瑞听了,定神一看,见大厅上坐着群贼,有五六十名,为首的上面坐定,那人身高九尺以外,头戴淡黄色六瓣壮士帽,上绣八宝,身披淡黄箭袖袍,满衣绣的五蝠捧寿,外罩黄缎团花大氅,大红绸的中衣,足登快靴;面如蓝靛,蓝中透青,朱砂眉毛,金睛突暴,压耳红毫毛,有二寸余长,海下满部红胡须,奇形恶像,怪肉横生。东边一排有二十四位,西边三十余位,有认识有不认识的。那些贼人听田章一问,大家一齐说:“柳瑞你要说实话,还可罢了;如不说实话,我就把乱刃分尸。”柳瑞哈哈大笑,说:“贼人,我柳大爷是从此地路过,要找些盘费。我没有勾引,也没有同伴,你等所说之话,我全不知道。”田章说:“你是杨明的义弟,他在玉山县打官事,全是我等所为,你必是前来探访的。”柳瑞说:“我可是杨明义弟,无奈我二人有二年之久未曾见面,他遇什么事,我一概不知。那柳诚他还是我族弟,他在这里,我还不知道,他见了我就翻了脸了,何况朋友?你们要杀就杀我,要别就剁我,我死而无怨。”

贾虎说道:“你不必问了,我杀他。”一抡刀跳出座位,照定柳瑞就是一刀,只听“噗哧”一声响,那贾虎子上钉了一枝袖箭。大家一乱,往外一看,不见有人。五花鬼焦雄说:“有奸细!这是什么人?用暗箭伤人。”房上答言道:“焦雄你体要逞强,我二六岁来了,同你分个雌雄!”说完跳下房来。众人一看,见来者这人身材魁伟,相貌惊人,青色壮士帽,青色小靠袄,青中衣;面如钢铁,黑中透亮,环眉大眼,手执金背刀,照定焦雄就剁。焦雄一看,认识来人名打虎将二太岁吴刚,是本山猎户,住在此中东北狼山塔。今日是跟柳瑞下来的,听见这些贼人说话,合柳瑞动手,正要下去帮助,忽见柳瑞被捉,贾虎来杀柳瑞,吴刚就一袖箭,钉在贾虎手上,跳下来合贾虎动手,两人杀在一处。那风流浪子李通分付手下人鸣锣集众,大家动手捉拿奸细。那些赋人各摆兵刃向前,众贼四面围上。吴刚见众贼忿怒,并无退兵之力,被焦雄一镖,正打在吴刚咽喉之上,被众贼乱刀所伤,叫手下人把死尸抬下去。

正是众贼忿怒要杀柳瑞,只见从后边院内出来一个仆妇,说:“众位寨主,广寒仙素秋要见迷魂太岁。”田章说:“好呀!叫他过来。”正说未了,只见两个丫鬟引路,素秋出来。柳瑞躺在地上,虽然被绑,心中明白,听说素秋前来,睁眼一看,忽闻一阵香风扑面,众贼各站起,笑脸相迎。但见那素秋身高五尺以外,头上光梳泊头,轻施脂粉,淡扫蛾眉;穿西湖色女袄,周身镶织金边,上绣百幅闹蝶,银红色中衣,腰系银红色汗巾,上绣金蝴蝶,足下金莲三寸,穿银红缎花鞋,上绣松鼠偷葡萄,鞋帮挑梁四季花;面如梨花,白中透润,峨眉皓齿,杏脸桃腮,瑶池仙子临凡世,月宫姮娥降九霄。田章等一见,个个都眉开眼笑。 这日素秋正在后院愁闷,想替周公子报仇,听仆妇说前院捉住奸细。自己一想:莫非玉山县来了探案之人?我要救了此人,回去调了官兵,拿了群贼,好给周公子报仇。想罢,自己换了衣服,叫丫鬟引路,来到前院大厅之上,先参拜了田章,回头看见了那柳瑞,问寨主道:“此是何人被捉?”田章说:“他是玉山县杨明余党,来偷探我这玄坛观。正要杀他,你出来了,怕吓着美人呢!”素秋说:“多谢寨主爷!奴家胆小,最怕杀人,先把他押起来,我还有话说呢。”田章、焦雄说:“好。”分付:“先把柳瑞押下去,我等明日再杀他,也不为晚。”贼人把柳瑞押在后院上房内,封锁了门前院。素秋说:“众位寨主在此,你们要依我一件事,我可顺从。我来至此处,亦不知那一位把我抢来的?”好俏面郎君说:“美人!我吴桂为你费尽心机,才把美人抢来的。”风流浪子李通说:“我请众位兄弟,把你救出勾栏院。”魏英、贾虎说:“杀人栽赃是我。”吕良、王洞说:“出主意、定计策、装神仙是我。”众贼说:“我等大家都有帮助之功。”素秋说:“众位寨主,我知周家有传家之宝,名为珍珠多宝串,那位取来,我就跟那位成婚。”众贼一听,大家商议都要去。田章说:“明日众位前往,顺便到玉山县狱内,把杨明杀了,斩草除根,以免后患。”那些贼人一齐答言有理。送素秋到后面安歇,大众各自安歇。

次日早饭后,众贼各自起身到玉山县去了。天晚,田章见庙中无人,把素秋叫出来,大摆筵宴。素秋说:“大寨主,今日何故盛筵相待?”那田章哈哈大笑说:“美人,你不要推却,我今日告知你,那些人都是我手下之人,我把他等遣去。今日良宵,你我成为百年之好,我管你受不尽的荣华,享不了的富贵。”那素秋秋波斜视,微微含笑,说:“寨主爷尊姓大名?奴家问明,亦可称呼。”田章说明自己来历。二人对坐,素秋有意把贼灌醉,要救后面被捉的柳瑞,好给周公子报仇雪恨,自己留心,亲手执壶,说:“田寨主,我来先敬三杯安筵酒,然后再保你饮成双杯。”那田章一见,连忙陪笑,说:“不敢当,美人请坐!”素秋轻摇玉体,慢闪秋波,微微含笑,说:“寨主要不喝酒,我是一点酒也不用的了;你要喝了,咱二人要慢慢浅饮,我还有心腹话与寨主谈谈。”那田章一听,哈哈大笑,说:“美人说的有理,我当遵命!”接过酒杯来一连饮了五六杯。素秋坐下说:“田寨主,我来至此地,多承庇护,奴情愿终身相侍,恐众位来定要争论,寨主难以治服众人,将如之何?”田章哈哈大笑,说:“美人你只管放心,都在我一人做主,那一个敢争论?”说罢,又饮了数杯酒。素秋又斟了两杯,亲手抓了一把瓜子给予田章,把田章乐的心花俱开。他把吴桂、李通定计、大闹勾栏院、杀人栽赃之事,从头又述了一番。那素秋全记在心中,有心要把田章灌醉,在酒席之前使出多少殷勤、百般献媚,哄的田章大乐,拿起酒杯,又饮了十几杯,自己醉眼朦胧,说:“美人吃两杯,你我安歇罢!”那些手下之人,全在那里伺候。素秋说:“你等都下去吃饭罢,叫你再来,不叫你不必前来。”那些人答应下去。

素秋斟一大杯酒过去,说:“田寨主,我亲手斟的,我给你送在口中,你要赏脸!”田章说:“好呀!”一饮而尽,素秋又给他抹抹胡子。田章借灯光看看素秋,粉面生香,秋波如水,油头粉面,娇声艳语,越看越爱,不由自己吃的酩酊大醉,拿起酒杯说:“美人,我的嘴那……”说罢,一仰身倒在后面椅子上。素秋一见,心中甚喜,见有一口宝剑挂在那边墙上,伸手摘下来,说:“寨主醒醒!寨主醒醒!”连叫两声,并不答言。自己过去,把田章衣服解开,拿起宝剑照定田章肚脐之内,往里就扎,用力一按,“噗哧”一声。田章跳起来,“哇呀呀”一声怪叫,用手一拍,把宝剑又拍进半截了。那素秋吓的战战兢兢,浑身发抖,汗流浃背,见田章把怪眼一睁,说:“好贱人!你敢刺我……”这句话未完,那血流满身,他自己一伸手,把宝剑往外一拔,连肠子都带出来了,躺在地下乱滚,少时已死了。素秋躲在那椅子后,哆嗦了一刻之久,方才过来拿起宝剑,即往后院中去救柳瑞。 到了后院,见北扇门封锁,又没有钥匙,怎得开了?自己搬了一块石,向那锁上砸了几下,震的自己手腕生疼,浑身香汗直流。柳瑞在屋内一天也没有吃饭,求生无路,求死不得。忽听锁响,自己一闭眼,心中已知贼人来杀他;又听是妇女娇喘之声,即问:“是什么人?”素秋说:“我也是遇难之人,素秋也!知道尊驾被捉,我用计把众人支走,灌醉了田章,我把他刺杀了,来救壮士。求你送我至玉山县衙门前,我好去喊冤,给我周郎报仇雪恨。”柳瑞一听,说:“你就是广寒仙邓素秋?我特来找你,给我兄长杨明辨白冤屈之事。我姓柳,名瑞,字春华。你要救了我,感你大恩,必有重报!”素秋说:“我砸不开这个锁,如何是好?”柳瑞说:“贼人要来,你我俱死,不要耽迟,快快的砸锁!”素秋用尽了平生之力,又砸了两下,还是未开。忽听前厅中喊声大振,说:“不好了!有刺客了,把大寨主刺死了。好大胆,快些搜找!”吓的素秋面如土色,要想活命,恐怕难逃。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