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回 定商约院君归政 攻使馆

  朝鲜院君无道,作事甚是昏庸。耶稣传教在国中,他还以为无用。信任宏集卖法,江山转眼就扔,法美二国发来兵,还在朝中作梦。

  《西江月》罢,书归正传。上回书说的,是法美二国兵伐高丽,外边告急的文书,打到了汉城。那大院君只吓的魂飞胆裂,对着金宏集说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金宏集说道:“我王勿忧,臣有一条拙见,可以将法美二国兵挡回。”大院君说道:“爱卿有何高见,快快的讲来。”金宏集说道:“我王不知,听为臣的道来。”

  金宏集未从开口笑盈盈,尊了声:“我王不知听臣明:云在霄现今镇守平壤地,闵泳骏镇守在黄海道中,他二人现在皆有兵十万,打法美他们二人就能行。让在霄带兵把守仁川境,让泳骏带兵把守华阳东,法美二国的兵船要来到,隔岸就用大炮轰。不怕他有兵多少万,管保教他尽死在大海中。祈我王快快降旨意,让他们二人就用兵。”院君闻言心欢喜,急忙忙降了旨两封,一道下在平壤去,一道下在黄海道中,云在霄接了皇圣旨,他这才点齐了人马仁川行。这一日大兵到了仁川地,海岸以上扎下营。大炮安上三十座,专等法美二国兵。这一日两国的兵船一齐到,他这里就用炮来轰,只听大炮咕咚一声响,但见那海水一飞红。一连放了三十炮,打沉了法国一船兵。两国一见势不好,他这才吊过船头回了京。法美回国咱且不表,再把在霄得胜明一明。

  话说云大人在仁川,打了一个胜仗,点了点自己的兵,才伤了三十来。又在海中,捞上法国那只破船,得了他大炮三尊,小枪子无数。于是带了兵将,回到平壤,将得胜的表章,打到汉城。大院君一见在霄打了胜仗,满心欢喜,遂降旨,封在霄为十三道的提督。什么叫作十三道呢?列明[公]有所不知,那十三道跟咱们中国二十省一个样子。这个时候,金宏集听说云在霄打了胜仗,又封了官,他原先本想只要害他,不诚(曾)想人家却得好处,心中实在是不乐,这且不题。

  单说日本自麦田春回国以后,打听着朝鲜,已经将耶稣教赶出国去,又与法美开仗,知道这个事情,全是麦田春的功劳,于是封为外务部侍郎。压下此事不表。

  再说日本的工场,造出了一号轮船,能载二千多兵。这一日,日皇升殿,伊藤出班奏道:“我主在上,臣有本奏。”

  好一个才高智广伊藤君,他作事尽是蚕食高丽的心。他说道:“我国造成船一号,看此船能盛二千人。臣有心将此船儿放在海,去上那高丽海岸巡一巡。一来是试试此船有多么快,二来是看看高丽沿海门。他那沿海形势要是全知道,一旦有事咱们好进身。望我主千万准了微臣本,臣好上陆军部里去挑人。”

  日皇说道:“爱卿之言,寡人无有不从之理,爱卿你酌量之办去吧。”

  伊藤侯一见日皇准了他的言,不由的满心喜气上眉尖。急忙忙来到陆军部,排了五百强壮男。内里派了一首领,他的名字就叫大山岩。大山岩带领着兵丁把船上,升上火来就冒烟。气管儿放气吽吽响,轮子儿扒水上下翻。转眼之间就是七八里,坐到上头稳如山。外国的人儿有多么巧,作出物来赛神仙。日本到高丽也有一万里,坐轮船仅仅走了十来天。这日进了高丽境,来到了他们的华阳湾。押下日本兵船咱不表,急回来把那闵泳骏来言一言。

  话说闵泳骏镇守黄海道,这日接了国王的旨意,命他把守华阳湾,预备着挡法美的兵船。后来法美被云在霄打败,大院君恐怕他们再来,遂靡让他回去,就让他永久在那把守着。

  这一日,正在海岸上,拿着千里眼看呢,只见六七十里外,有一号船,如箭打的是前来。那位说啦,隔着六七十里地,怎么能够看见呢?列位有所不知,那千里眼,慢说六七十里地,就是六七百里地,也全能看得见。那闵泳骏看着来了一号船,也靡看见旗子。这话又差了,怎么船上还有旗子呢?不知那外国的船上都有旗子,所以一见旗子,就知道是那国的船。日本这只船,因为这一天风大,他们靡挂旗子,那闵泳骏就以为法美的船呢,他可就走进大帐,传下令来了。

  好一个闵氏泳骏小英雄,看见了兵船吃一惊。急忙忙来在大帐里,拿起令箭就点兵。先点了五百大炮队,又点了五千飞虎营。杆子马队二千整,准备对敌打冲锋。陆军步队随后点,站好条子就出营。头里走着一帮军乐队,后跟着马步众兵丁。洋号吹的吱吱响,洋鼓打的响捕咚。枪嘴子好条一片高梁札,刺刀照的嗜(耀)眼明。人马来到海岸上,一个一个瞪眼睛。  那位爷说了,他们瞪眼睛干什么呢?不是别的,望海中瞅那只船呢。闲话少,说再听我道来。

  闵泳骏又拿起千里眼来用目睁,看那船离此不过二十里地中。吩咐声:“炮队各兵将,你们与我快开攻。”炮队将官说:“尊命!”一个一个来用工。先开了炮门装上药,炸子弹随后就往里边扔。击子绞起咯吱响,击子落下响咕咚。头一炮来未打上,二一炮来未成功,三一炮来打的准,正正打在船头中,只听炸子咯啦一声响,那船头炸了一个大窟窿。炸坏船头不要紧,伤了兵丁五百名。大山岩一见事不好,补上船头回了京。日皇殿前奏一本,他那里就要发大兵。他发兵不发的咱不表,再说我国名大清。  话说我国大清,当光绪皇帝元年,那个时候,李鸿章作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,办通商事务,住在天津,所有一概外国的事情,全归他办。这一日美国来了个商务大臣,名叫福世德,法国来了个交涉委员,名叫狄士年,一齐到了李鸿章的衙门求见。李鸿章听说了,慌忙让至客厅坐下,说道:“贵国到此,有何事商议呢?”两国的使臣齐声说道:“无事不敢到此招扰,只因前几年,日本明治维新,就想只要吞并高丽,侵占你们中国。敝国以为他们要把高丽吞了,并且你们中国的东三省,也恐怕不能够保,于我们的商业上,实在是有妨碍,所以我们派了几百耶稣教徒,去上他们那边,教化他那些个愚民。他们的民,要是开了知识,可也就能够保他们的国家了。他国的民到是些个好民哪,惟有他那个摄政王,实在是不知道什么,中了人家日本的反间计,让他们那无知的百姓,把我们的耶稣教徒杀了不少。后来我们人兴兵问他去,他又偷着放炮,把我们船击沉了一只。我们倒不是怕他,不敢与他开仗,都因高丽是你们的属国,我们要跟他开仗,于贵国的脸上,也是不好看。所以我们的皇上,让我两人来告诉告诉,往后不要再让他那个样子也就是了。”李鸿章开言说道:“高丽虽然是我国的属国,但是他国的政事,我们是一点也不管,要是与那国开仗,那国和约,都由他们自己的便。”法美二国的使臣闻听此言,面面相觑,说道:“既然如此,咱们二人回去吧。”说罢,辞别李鸿章,回国去了。

  列明公你们听听,都说是咱们国软弱,像这个样办事的人,那有不坏呢?高丽本是咱们的属国,不能够好好的保护,人家来告诉,那办事的人,还拿着当耳旁风,因着这个,人家日本,可就下了手了。

  好一个老而无谋的李鸿章,说出话来太荒唐。法美国本来是好意,他以为人家竟发狂。他说道:“高丽虽然服我管,向来的政治我们不主张。和战由着他们自己的便,那里头靡有我们一点糠。”他说这话不要紧,到后来传到日本耳朵旁。日本听见这个话,拿朝鲜当作了独立邦。派人去问那华阳炮击事,硬逼着那大院君来通商。通商后日本入了朝鲜地,他这些百姓可就遭了殃。看起来高丽灭亡这件事,全是我国办事的人儿无主张。那朝鲜现今已经灭亡了,我中国不久的也是就要亡。

  众明公呀!你们思一思来想一想,可是用一个什么方法保此邦?大清国本是咱们大伙的大清国,可别再让那些个奸臣贼子胡乱扬。咱们人人都想想一个谋生道,咱们各家里都预备几杆枪。来了咱们就把他们打,或者是能够保全咱这方。我说这话你们若不信,回到家去躺在坑(炕)头上好好思量一思量。押下此事且不表,再把那日本详一详。

  话说日本皇帝,那日早朝,有皇门官奏道:“现有试验兵船的将官大山岩,在午门外候旨呢。”日皇闻奏,说道:“将他唤进来吧。”殿头官传旨,那大山岩不多一时来至金殿,参见一(已)毕,日皇问道:“你试验那只船,快与不快呢?那朝鲜沿海形势,可是怎么个样子呢?”大山岩说道:“我主不要问了。”遂把那船被高丽打破之事,说了一遍。日皇闻言,心中大怒,说:“好一个高丽,真乃无礼。”就要派兵前去问罪。伊藤奏道:“我主不要造次。臣有一计,管教我主把这个仇报上。”日皇说:“爱卿有何计策?快快的讲来。”伊藤说:“我主在上,听臣下道来。”

  伊藤他未曾开口笑欣欣,尊了声:“我主洗耳听原因:高丽他打破咱们船一号,乘着这个隙儿好把他寻。不用兵来也不用将,只在一个外交人。今日不把别人派,还要派那麦田春。命他带带银子三千两,好贿赂那宏集老奸臣。商约领事朝着他一个人办,老奸贼见钱必定起坏心。立逼他主把商约订,那时咱们可就有了根。这是微臣的一个拙见,望祈我主斟一斟。”

  伊藤说了一片言语,日皇说道:“此事甚善。”遂又派了麦田春,去上高丽修订商约,又派了一别位官员,名叫花房,说道:“他要许了咱们通商,你就作那处的领事吧。”于是他二人各自领了旨意,上高丽去了。这且不表,不在话下。

  单说闵泳骏,当日打退了那只船,后来才知道是日本的,恐怕惹出祸来,就报进城去了。大院君一听这个消息,忙问那金宏集。宏集心中暗暗的说道:“这回我可能勾结日本办事了。”急忙对着大院君说道:“这个事情不要紧,他们几天必来,那个时候,咱们与他订下通商条约,可就拉倒啦。”大院君说:“就是如此吧。”说罢,金宏集辞了院君,回在衙下。书童过来,说道:“书房有日本客(人),现在书房等候着你。”宏集听说,慌忙来在书房,见了麦田春,各道了寒温。麦田春又与花房引见了,遂将银子拿出,承(呈)递于宏集。宏集假装着推辞而(又)推辞,可也就收下了,说道:“现在来到这里,八成是为的那华阳湾的事情吧。”田春说:“正是。”宏集说道:“那商约的事情,我已经对我们的监国说了,将来许有个成。若是成了的时候,你二位就在这作领事吧。”麦[田]春说:“花大人就是我派定的领事。”宏集说:“更好了。”当日天色已晚,遂吩咐排筵,与田春对面欢饮。饮完,田春就住在宏集的家中,一夜无话。到了次日早朝,带他二人上朝,对着大院君就说起来了。

  好一个奸贼宏集本姓金,他作出事来竟欺君。他说道:“日本商船咱们打坏,人家伤了五百人,现如今人家到此将咱问,咱们可用什么话来对他云?依臣看不如与他订下通商约,咱国内许他们安上领事人。”院君闻言说是:“对,我也早有这个心。”金殿以上就把合同写,画上押来就算真。立时开了两个大商埠,就是那仁川元山津。花房这里为领事,与他修上一个大衙门。自从日韩订下通商约,那日本就往这里来迁民。明只就是作买卖,暗地里就算扎下根。住下此事咱不表,再把李熙皇帝云一云。

  话说李熙现在已经二十岁,选了闵泳翊的妹子为皇后。这个娘娘读过书,那三从四德,无有不知的,就算他们高丽国一个女圣人。这一日对李熙说道:“陛下如今也是二十多岁了,什么事情也不管,可到算一个什么皇上呢?现今再要不亲政,将来咱国可就要不好啦。”他这几句话不要紧,可就把李熙提醒了。次日,会了那满朝文武,跟着大院君一说,大院君无可如何可就把政归了。李熙皇帝登了大宝,大赦天下,封闵泳翊为内阁侍郎,金炳之为总理大臣,朴定晨为内务部大臣,李完用为外务大臣,李允用为军务大臣,赵炳稷为法务大臣。那金宏集诸人,也未封,也未贬,可是不大信用了,事事全与那闵皇后商量。那皇后办事,也是甚有道理,所以他国的民,也是很乐和的。这此不表。

  单说大院君,自从归政以后,看那国中用事的,都是那闵皇后的家里人,他心中甚是不愿意。这日见了金宏集,说道:“现在你看咱国那用事的,全是闵族,把咱们都干闲起来了。我想只还要执政,你看得想个甚么法呢?”金宏集说道:“这事容易,现在那飞虎营的总兵牛全忠,是我的亲戚,见他一说,让他帮着咱们,把那闵氏除治了,然后咱们再封他为那兵部尚书,他断无不从之理。”大院君说道:“此法甚好。”于是他二人来到飞虎营,牛全忠接至帐中坐下,说道:“二位大人到此,有何事相商呢?”金宏集遂把大院君的意思,说了一遍,牛全忠一听,心中想道:“现在日本在我们这边,我是很烦恶的,不如藉着这个事,把他们除治了,岂不是好吗?”于是答应了大院君,点起兵马,可就作起乱来了。

  好一个智广谋多的牛全忠,他一心要把那日本攻。教军场点了三千人共马,扯起大旗就往外行。出大营他不把皇宫奔,领着人马扑正东。金宏集不解其中意,只得随着他们望前行,前行在日本领事衙门地,他这里招呼一声:“大小众兵丁,日本子本是咱们大仇寇,你们今天与我把他攻!”众兵丁一听这句话,忽拉拉把衙门围了个不透风。

  那花房正在屋中闲谈论,忽听的门役报一声,说道是:“禀报大人得知道,外边里不知什么人发来,大人哪!快快收拾跑了吧,再等一时人家就要把咱坑!”花房一听这句话,吩咐声:“快与我备马走龙。”搬鞍任橙上了马,顺着后门扔了崩。牛全忠一见花房他跑了,把那别的日本子杀了好几名。吩咐声:“三军你们与我赶,大料他不能出了这座城。”  那花房正在慌忙往前跑,忽看着后面尘土飞了空。不用人说知道了,定然是他们人马把我攻。加加鞭子克克蹬,那马好像一阵风。前边来在海岸上,一看那汪洋大水把路横。前有那大水来拦路,后有那追兵赶的雄凶。眼睁睁的就要把命丧,何人敢保吉和凶?书到此处住一住,歇歇喘喘下回听。